应樱莺

我正在砍对面煞笔,你也来砍一刀吧@是啊之之

©应樱莺
Powered by LOFTER
 

团我 婚礼

 

暗夜中秘密进行着一场无疾而终的婚礼,身不由己的新娘,心照不宣的宾客。人人笑脸相迎,人人又各怀鬼胎,当悠扬的乐曲奏起,当神父摊开《圣经》,当一切希望被吞噬,谁又挽住了她的手?带她脱离这绝望的苦海,或是一同坠入无边的深渊




我总是盼望着穿上婚纱,至少四五岁那年是这么认为的。


小时候嘛,总觉得结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。穿着最闪亮,最美丽的婚纱,在漫天花瓣中嫁给一个自己很爱很爱的人,然后就这么守着自己很爱很爱的人过一辈子。


我爱的那个人,一定要很勇敢很勇敢,就像王子能够拼尽全力战胜恶龙一样。就像骑士跋山涉水救出心爱的公主一样。


他一定要长的很好看很好看,让我怎么看都看不厌,怎么吻都吻不够。怎么付出内心的爱都不会有丝毫的后悔之情。


他一定要足够有耐心,手把手的教会这个本就不聪明的我很多很多事情。不会嫌弃我,不会指责我。


他一定要很温柔,清晨的第一声早安一定是他给予我的。如此轻易的化解我的起床气,只有他那迷人的温柔乡。


最重要的是,他也一定要很爱很爱我。


如果说我爱他,有门前的小路那么长,那他对我的爱至少要从门前兜那么一大圈再回来那么长。


我们要活成世界的中心,我们要活成被万人所瞻仰,羡慕的王子和公主。


我们要诞下属于我们爱情的结晶,让她也在蜜罐里成长,最后出落的亭亭玉立,或是落落大方,然后像她的父母一样,也找到那个属于她的对的人。


可是我想错了,想错了好几点。


这并不能怪我,只能说是自己还小,所以思考的问题当然带有一定的梦幻性,还有不真实性。换句话来说,就是做梦。


和一个人结婚,不一定非要很爱很爱他。也不一定非要很幸福很幸福。


他可能……并没有让我如此动心,甚至没有激起我内心的一丝波澜。 我甚至和他并不熟识。


他也不一定要很勇敢很勇敢。因为在他眼里,在身边的人眼里,勇敢是莽撞的表现。


他也不一定很好看很好看,因为我们彼此之间没有选择的自由,所以长的好不好看又何妨,都要共度余生。


更不一定对我很有耐心,在他眼里,笨就是笨,不会因为我是他的妻子而找任何借口,下属无关紧要的一个小错误可能会惹得他一顿痛骂,一个并不符合他心意的小小请求也会被无情的驳回。


他不一定温柔,甚至不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,连我的生活也很少插手。


因为他不爱我,我也不爱他。


我们本应该彻头彻尾的道一声再见,然后再也不见。


我们本应该互相了解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只知道彼此的姓名。


我们本应该多给予对方一些时间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还没真正认识彼此的状况下就匆匆为他穿上了婚纱。


我们唯一相像的地方,大概就是都被包办了婚姻,都被包办了人生吧。


我们唯一不同的地方,大概就是我选择了拒绝,他选择了默认接受吧。


四五岁的幻想,现在细细想来,有一些已经模糊不清了,只是当时的纯真与快乐,现在想起依旧觉得很心动。可是已经分不清是真的心动那个人,还是心动那个所谓的场合。


本应该阳光明媚的礼堂,现在却凄清至极,三三两两的宾客零星的散落在座位和角落中,恭喜的话语毫无情感的重复着三两遍,却没有一丝恭喜可言。窃窃私语盖过了美好的祝福,无非是“金融危机,股票狂跌”这种专业词汇罢了。


还好,那些不是我的来宾。他们只是来看笑话的看客。他们来见证的不是幸福,而是一场闹剧的诞生与谢幕。


黄昏的光倒映在雪白的婚纱上,似乎是在为我作最后的告别。提醒着我告别过去,拥抱未来。


过去很苦,未来也很苦,从未告别,只能继续。


我穿着比那年想象中还要华美的婚纱,内心里却想不起当年自己的模样。


盛装出席,只为错过。这句话大概就是为我而讲的吧


华丽的打扮一番,最终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笑柄,成为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

如果问我为什么会如此身不由己,那大概便是因为,


我生不逢时,却又不甘堕落,疯狂的自证清白后却发现自己只是作茧自缚,自作聪明罢了。最后还不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的接受属于自己的命运。


老天爷总是擅长和那些不逆来顺受的人开玩笑,总是觉得磨平他们的棱角是一场很好看的戏码。


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,算我悲哀,也算我凄凉,但绝不算我自甘堕落的理由。


如果男孩儿是能深深扎进富贵这片肥沃土壤的根,那女孩儿就是攀附上权势那最柔软的藤蔓。


我的命运大概在二十多年前,护士长将我抱出产房后吼了一句“是个女孩儿”时,就被家里人安排好了。


大家闺秀和钓金龟婿还是有一定区别的。


区别就在于,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原因是为了提高自身,而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原因是因为哪家公司的大少爷喜欢。


不过也要苦中作乐一番,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还是学了很多技能的,只不过没一项是为自己学的罢了,没一天是为自己活的罢了。


我是为家族活的,我是为钱活的。哪怕我死不承认,这也是大家眼中的事实。


真正的事实不是事实,大家眼中的,口口相传的才是。


不过这并不是宾客们来看笑话的全部原因。


他们都知道,圈子里面有名的傲骨大小姐因为家族的损失一夜之间跌下神坛,本应该嫁给更风光更富裕的老板,却被迫为了维持生计,东山再起,嫁给一个和家族想象中的金龟婿完全不符的呆板木头。


他们不知道这个大小姐傲在哪里,她不过只是家族为了巩固地位的工具,她哪里来的傲气?她应该卑躬屈膝,她应该狠狠的抱着男人大腿不撒手。


可事实并不像她们想的那样,就是在他们眼里,这个傲气的大小姐,让这个企业有了起死回生的希望。让这个企业站上了更大的舞台,哪怕不到几分钟就匆匆谢幕,她也让更多的人看见了她。


可是总有人不想看见她,想要否定她,抹杀她存在的痕迹。只是因为她是个女孩。只因为她阻挡了他们看笑料。


所以圈子里的箭头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她,铺天盖地的针对向她袭来,没有别的原因,只是想看笑话。只是想看看如此傲气的大小姐是怎么被现实击打的一无是处,在别人眼里,她确实很傲气,但在那些商业巨鳄的眼中,她不过是拿来取乐的工具罢了。


所以股票一跌再跌,所以她成了家族最大的耻辱,所以之前那一切黄粱美梦都成了泡影,所以她被迫嫁给了一个她根本不爱的人。


可是她没错,可是她也有她心中的荣耀,可是她也有她爱的人。


或许失去自己的这么多年,她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爱了,可她仍旧不愿忘记这种感觉,这种感觉叫她如沐春风,叫她不敢望却。





天完全黑下来,婚礼还没有一丝动静,似乎是在等待着,等待着所有骚动安静下来,等待着那些谩骂嘲笑的波浪逐渐平静。又或许是羞愧,又或许是无敌自容,才会将婚礼定在夜晚举行。


我稍稍整理了裙摆,顺便整理了下心情,小步小步的挪出化妆间,探出脑袋观察了一下四周,还没来得及环顾便被狠狠地敲了脑袋。


“是谁?”


淡淡的笑声落入耳中,扭过头去才发现是自己的老朋友。于是委屈的在他身上不轻不重的落下一拳


“丁程鑫!居然敢吓唬我……”


今天的他也打扮得格外隆重,从来没见过他穿西装,没想到竟然如此修身。笔挺的西装像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衣架子,二者竟如此相契合。不知道的,还以为面前这位少年是婚礼的主角。


“今天打扮的很漂亮。”


丁程鑫眨着眼睛,一双桃花眼含着情,在我身上完完整整的扫了一遍,我舔了舔唇,想再给他一拳。


“谢谢啊”


或许谁也想不到,长相这样精致的少年,竟然是一家古玩店的老板,还是极有名的占卜师。


平常见惯了丁程鑫穿着古色古香的衣服,头一次看他穿西装,脸竟然不自觉的红了,匆匆避开他直愣愣的视线,我假装冷静的整理了一下裙摆,故意低下了脑袋。


“新婚快乐啊……”


“我快不快乐,你应该很清楚。”


明眼人都能看出来,这是一场不容拒绝的婚礼,也是一场不会有好结果的婚礼。没想到丁程鑫居然会说出这种讨嫌的话来,我不禁心生不满,微妙的关系让我不想向他隐藏我自己本来的心意。气氛有些不大对,我只好强打起精神,故意挑起话题。


“你来之前有没有给我算一卦?算算我新婚以后会不会快乐?”


我故意上扬语调,就连我这种对占卜术一窍不通的人都知道不会修成好结果,没想到丁程鑫居然点了点头。


“你会的,你会很快乐。”


他扯了扯嘴角,似笑非笑。


“大占卜师原来也会失手啊,可别因为我结婚安慰我,你们这一行不是最忌讳说好不说坏吗?”


“没有安慰你,牌不会撒谎,你会很快乐,那我就满意了。”


他又一次看向我,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坚定以及自信,也不知道他在自信些什么。复杂的情感让我读不懂。


“但愿吧……”


他从背后拿出一个丝绸袋子,缓缓放在我手上。


“新婚礼物”


我有些诧异的接过,也不知道这位占卜大师会送给我什么走好运的东西,或许是一块儿旺夫的水晶,或许是一串求子的手链。只是这袋子掂量起来轻极了,不像是装了什么东西。慢慢打开袋子,才发现里面是一张有些旧了的挂画,看着有些眼熟,仔细想想才发现是他古玩店里挂在最中央的那副挂画


“这是……”


他又屈起手指敲了敲我的脑袋,似乎是不满我的疑惑。


“笨,我店里的,他都记住你了,你居然还没记住他,他会伤心的。”


“这么随随便便就给我了吗……挂在你店的最中央,那很重要吧……”


上面那些图案我看不懂,只是这挂画拿在手里就觉得有些温热,似乎真的蕴含了一股能量,再说了,丁程鑫店里的东西可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,有价无市,更何况是最珍贵的那个呢


“对你好,就拿来给你了,对你以后的生活会有很大帮助的,别担心。”


“太贵重了,我不能要……”


“听话。”


他又笑了,眼里是我读不出的情绪。我呆呆的握着那个袋子,站在原地不知所措。


“你……”


“婚礼要开始了,好好准备吧,你今天很美,不要担心,你会幸福的。”


他挥了挥手,转身离开。


“丁程鑫……你……”


他没有回头,只是挥了挥手,仍旧挥了挥手。






我捧着袋子发呆,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我心中发酵。丁程鑫是我的老友,和他相识也有六七年了。在这六七年间,他替我算过无数次塔罗牌,无数次为我拨开云雾见太阳,无数次在我迷茫的时候为我指明方向。这样贵重的赠礼,让我惊讶,让我不安。


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我竟没有发现逐步走来的高挑身影已经缓缓站定在自己面前。


“都要结婚了,还在想什么呢?”


温柔似水的话语,将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,我抬头,撞上了他炙热的目光。


“马医生……你来了……我还以为今天你的班会调不开……”


“再忙也要赶过来看小姑娘出嫁啊……四舍五入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,怎么可能会错过呢?”


马嘉祺温热的大掌落在我的头上,动作轻柔至极。


“马医生……你瞧多快,我都要嫁人了。”


“是啊……结了婚可要好好过日子……”


他揉了揉我的脑袋,摘下了自己的金丝眼镜,那双眼眸是那样干净和澄澈。


我还是很感谢马医生的,从我16岁至今,他便担任起了我的私人医生这个工作,哪怕在这期间,他已经贵为了专家,每日忙得不可开交,还是会每周抽出时间来定期为我进行检查,替我分忧。


“马医生……以后结婚了……还可以定期来为我检查吗?”


马嘉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,难得没有对答自如,而是默默咬了咬唇。


“这……你不介意,你的丈夫不介意,我会的……”


“丈夫又有什么用呢?结婚又有什么用呢?只不过是联姻的工具,就算我瞎搞,他也不会搭理我……”


我赌气的撇了撇嘴,没想到竟然惹来马嘉祺的一通说教。


“都多大了,还想着瞎搞,都要结婚了,乖乖可要收收心,结婚了不像以前,顶着这个身份,是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自由的。”


“有什么自由,我从小到大就没获过自由,我愿意找谁就找谁,我乐意瞎搞就瞎搞。”


“胡闹!”


一巴掌轻轻拍在我的腰间,平常马嘉祺的巴掌来的肆无忌惮却又温柔至极,有时落在发间,有时落在肩膀,有时竟会擦着大腿划过。今天的巴掌明显像是控制好了力度,本想冲着我的大腿轻轻给个惩罚,但又半路直直的改了方向,最后思考了半天,落在了腰间。落下后又像触了电一样迅速弹起,似乎刚才做了多么出格的动作一样。


“好好过日子……乖乖省点心,听见没有,嗯?”


我故意不应声,在心里翻了好几遍白眼。


“马医生……我嫁人了,你不会舍不得吗?”


“当然舍不得了,能有什么办法呢,你再小也终究是要长大嫁人的。”


他垂下头,我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。


“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快乐罢了,要努力让自己快乐下去,听见没有?”


“那马医生知道我要结婚了,你快乐吗?”


他又不做声,半响才吞吞吐吐出一句。


“当然快乐……”


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,但是亲耳听见后,心里还是很不舒服,我也垂下头,不做声。尴尬在空气中蔓延。


“婚礼要开始了,那……”


“马医生先去吧,我等会就到。”


“好”





  马嘉祺走了还不到几分钟,婚庆公司的人便点头哈腰的进来和我抱歉,说新郎那边的人还没有来齐,或许婚礼要推迟了。


真是笑话,因为一个尊贵的宾客没有来,所以新郎新娘像个卑躬屈膝的玩物一样苦苦等着。


“那我……出去透透气。”


她面露出难色,想开口说些什么,我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。


“婚纱很重,我跑不脱”


她脸上紧张的神色稍稍缓解,抬手示意我是否需要一件外套,我摇了摇头,吃力的拖着厚重的婚纱向花园走去。


“小姐小心,婚纱沾了泥就不漂亮了”


“没人会在意的。”


夜色中的花园,点缀着明灯盏盏,庄严又不失大方。深夜中,鲜花仍旧盛放,像是不甘被黑暗埋葬一样。


夜里寒气重,执意不穿外套的下场就是缩在婚纱里瑟瑟发抖。


羊肠小径湿漉漉的,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滑倒,更何况是穿着厚重婚纱的我呢,走了不到几步,我便险些摔倒两三次。


正打算找个座位歇息,才发现凉亭里有人。


那人穿了一件深色的风衣,裹着厚厚的围巾,我看不清他是谁,只能听见他一声又一声重重的叹息,还有那个被他夹在手中,在暗夜中闪烁着微光的香烟。


袅袅的烟雾间,他的轮廓更加模糊。吞云吐雾,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斥着高贵的气息。


我呆呆地站在那里,静静的看着他,看着他吸完一支烟,又抽出另一支。


像是发觉了我的存在,他点烟的动作停滞下来,随后将烟塞进了口袋里,快步向我走过来。


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,我越发觉得熟悉,等到他完全和我面对面的时候,我才看见他的脸。


“张老师!你怎么来了?”


眼前的人不是别人,正是我大学时期的金融老师张真源。


“你父母邀请我来参加你的婚礼。”


他回答的很官方,面上仍旧是很有礼貌。直到看见了我裸露的双肩,皱了皱眉,最后脱掉了自己的风衣,盖在了上面。


“今天是你的婚礼,要小心,不要着凉。”


突如其来的暖意让我舒服的眯上了眼睛,张真源的味道铺天盖地的袭来,很让人舒心。


“张老师……在抽烟?”


他有些羞涩的笑了笑,随后蹲下身子,细心地为我整理裙摆。


“有些事情,让我不是很舒服,难受了,偶尔就会抽一支。”


“张老师……要注意身体,不可以多抽,心里面有苦闷了可以宣泄出来,不然会憋坏的。”


“我知道了,下次不会了。”


他直起身,温柔的笑意如同春风一样拂过我的心。


“新婚快乐”


“谢谢张老师……”


“当年在我课上打瞌睡的小姑娘,现在已经长大嫁人了,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。”


他抬头看向夜空中的那轮明月,仿佛在回忆些什么。


“多快呀,距离我毕业都有两年了。咱们也有小半年没见了吧,张老师授课忙,我都怕打扰你,所以才没有邀请你……”


他摇了摇头,仿佛是在告诉我他并不在意,可是从他淡淡的神色来讲,我并不这么认为。


“不打扰,当时天天给你补课都不算打扰,怎么会因为你毕业了,我就觉得你是在打扰我了呢。我只是感叹,多快啊……”


“张老师还没有结婚吧?没想到我在这一方面居然领先了张老师~”


“都不合适,那就不找了。反正以后也不会有合适的。”


“可不能这么说,好的都在后面等着你。”


“不管好不好,我总是想专注那一个,只想专注那一个。”


“张老师……有……”


“有”


仅仅一个字便掷地有声,我能听出张真源对她用情的热烈。


“那就去追啊!那就去追求她,不可以错过的”


“有些事情,可能就连张老师都办不到呢。”


他有些无奈的回过身,替我理了理额前的碎发。


“张老师,现在哪有那么多的禁忌,喜欢就要大胆说出来啊!你难道觉得错过就是好事吗?虽然说我已经……但是,这并不妨碍你去追逐你的真爱啊!如果我看到你也没有收获自己的爱情……我也会替张老师难过的。”


他看着面前的女孩,瘦弱却又坚定,渺小却又不可忽视。


“是吗……”


他俯下身子,平视着我,眸子像波涛汹涌的海浪。


“外面冷,进礼堂吧。”


张真源站到我身后,将厚重的婚纱一层一层的整理好抱在怀里,略微抬抬头示意我向前走。


“张老师……”


“怎么了?”


他看着停下脚步的女孩,替她将风衣向上扯了扯。


“少抽烟吧……实在憋的难受可以和我说。”


他微微一怔,张了张口,想说些什么,但终究没有说出口。


他没有同意,也没有拒绝。


“毕竟张老师是我最敬重的老师了……”


“只是老师吗……”


我听他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,只是没听清个大概,想要继续追问,他却摇头说没什么。


“太冷了……进去吧。”


我这才发觉到张真源除了那件风衣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衣,顿时觉得有些自责。只好笨拙的抱起婚纱,像小鸭子一样一步一步的迈回去。


“慢一点,小心别滑倒了。”


“张老师也要小心。”


终于步履蹒跚的回到了屋内,张真源仍旧不放开手中的婚纱,我有些疑惑,想要夺过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。


“送你到大厅,那里暖和一些。”


看着他的眼睛,我早已失去了拒绝的权利。微微点了点头,继续慢慢向前走着。


大厅里虽算不上一片繁华,宾客们却也高谈阔论着,好不热闹,我穿着婚纱有些局促站在原地,这本不是我该来的地方,我应该穿着婚纱,缩在化妆间,直到那些商业巨鳄来齐再出来进行这场可笑的婚礼。


“张老师……要不我还是回……”


“我去给你倒杯热茶,在这等我。”


张真源拒绝了我的请求,向一旁供应酒水的地方走去。


有些宾客终于注意到了我这个新娘,想过来礼貌的恭喜两句又仿佛注意到了些什么,开始议论纷纷。我循着他们的目光望去,才发现我的身上盖着张真源的风衣。


紧张的咽了咽口水,刚想将风衣拿下叠好,一只手已经率先的落在我的肩膀上,将衣服一把抓下。


“呦,我们新娘子怎么在这。”


听着这吊儿郎当的声音,我便立刻意识到了来者何人,条件反射的,想一脚踹过去,奈何婚纱阻挡着我的行动。


“宋亚轩,人这么多,别逼我扇你。”


回过头去,看见宋亚轩那张帅痞共存的脸,只不过看了20多年后早已对他的帅气免疫,心里面只有对他无限的不满和嫌弃。


“都要结婚了,还这么粗暴,看你以后的老公怎么治你。”


今天的宋亚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西装,一改在舞台上浓厚精致的妆容,淡淡的打底更衬出他青春的气息,这副装扮时刻提醒着我们不过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罢了。


“你管我,宋大歌手还有功夫来参加我婚礼呢,上次请你吃饭都爱搭不理。”


没错,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人正是娱乐圈叱咤风云,在这个关系错综复杂,深如大海的娱乐圈里平步青云的当红巨星。虽然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个小时候上窜下跳的泥猴子罢了。


“上次是演出,实在排不开时间,后来我去找你,没想到你居然真走了,真伤心,在一块这么多年居然这么没有默契”


他掂量着手中的风衣,故意将“这么多年”那几个字咬得很紧,又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,目光淡淡地落在拿着热水向我走来的张真源身上。


“这次终于有时间了?”


“没良心的小丫头,因为参加你的婚礼,我可是推了好几场综艺,连夜改签航班回来的,还不对我放尊重点,对我好一点。”


他自然而然地将他的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,昂贵的面料蹭着我的肌肤,小时候最平常的动作,现在看来,居然平添了一丝暧昧的氛围。


“这是……”


张真源已经在我身边站定,将冒着热气的玻璃杯递给我,我急忙接过,指尖擦过他的指腹,这动作被宋亚轩尽收眼底,我听见他有些不满的“啧”了一声。


“大晚上的就不要瞎跑了,你不会还有什么逃婚计划吧?你要是有的话,尽早告诉我,我肯定会帮你,我亲爱的好妹妹。”


每次听见他说妹妹这两个字,我总是想伸手去打他那张欠揍的脸。他的话让我沉思,我盯着宋亚轩,舔了舔唇角。


见我不答复,他有些尴尬地挑了挑眉,手在我的肩膀上安抚似的揉了两下,末了还勾了勾手指。


“不会真被我说中吧?放心好了,我不会泄密的。你轩哥不是最懂你了吗?哦……这位是……”


他装作现在才看见张真源的样子,将我继续往他怀里搂了搂,我狠狠地挣开他,还不忘在他胸口补上一拳,他故作吃痛的样子,眉眼之间尽是委屈


“他是我的……”


“我是她的老师。”


张真源开口倒也利索,并不像宋亚轩那样吊儿郎当,咄咄逼人,反而落落大方,十分得体。


“哦哦,之前没听她提起过,幸会啊,您的外套。对了,小丫头,我可是为了你的婚礼亲自作词作曲了一首歌呢,怎么样?感不感动?”


宋亚轩将手上的风衣不动声色的转移回了张真源手中,随后便旁若无人地戳了戳我的脸


“哦?我竟然有这个荣幸,能让当红歌手为我作词作曲,还是要谢谢你的新婚礼物了。”


宋亚轩明朗的笑容在听见“新婚礼物”这几个字后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,唇角的弧度也是收敛了些许,不过马上就被他用打趣的话语掩盖了下去。


“新婚快乐,新婚快乐,早生贵子啊!”


“你可别,我可不想生孩子,对了,你看见霖霖了吗?”


唇角的弧度更加收敛,几乎要变成耷拉的状态,宋亚轩有些不耐烦的舔了舔唇,偏过身子,半背对着我。


“刚才看见他在那边喝酒,也不知道现在去哪了,你怎么从来不叫我轩……”


后面的话语几乎像蚊子声一样,我听不清楚,也不想再去研究。看着宋亚轩那一张独自开朗的脸慢慢沉下去,我早已习惯,毕竟他和贺峻霖并不对头。


“都是从小在一块长大的,怎么还这样子耍小孩子脾气?”


他只轻轻哼了一声,并不搭理我。不过眼神还是诚实的向四周瞟了瞟,向着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。


“在那。”


我朝那个方向看去,果真是贺峻霖。


一手端着红酒杯,另一只手自然的垂在腰间,身旁还有几个商业大鳄在不停七嘴八舌的讨论着。不过,被围绕在中心的贺峻霖始终笔挺的站着,偶尔说两句话也会被立刻附和。


似乎是感受到了目光在他身上的聚集,他扭头,一瞬间对上了我的目光。四目相对,他微微点了点头,像身边的人示意失陪,随后便快步走了过来。


“新婚快乐。”


“贺大律师很忙嘛,自从来到婚礼现场就没停下来,这短短几分钟,又替哪个商业大佬讲好了案子啊”

 

我还没来得及开口,宋亚轩讽刺的话语便先一步传入我的耳朵。我轻轻捶了他一拳,他却并不低头,只装作没看见。身旁的张真源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,让我更加的尴尬。


“霖霖,你来了。这是我的老师张真源,这位嘛就不用介绍了”


贺峻霖彬彬有礼地向张真源伸出了手,张真源也客气的回握回去,只有宋亚轩抱着手臂在一旁不满的翻着白眼。我拿胳膊肘轻轻怼了怼他,他只当自己是个没感觉的稻草人,并不搭理我。


倒也是奇怪,虽然我和贺峻霖还有宋亚轩从小都是一块长大的,可不知怎么宋亚轩总是对贺峻霖的敌意很大,或许是因为贺峻霖这个清冷,不爱近人的性子,又或许是贺峻霖那张决不落下风的嘴。


“最近忙吗?”


“还行吧,婚礼事宜也不用我筹备,我就走个过场就可以了。”


我装作洒脱的样子跟他开玩笑,他也淡淡的笑着,摸了摸我的脑袋。


“你们公司的一些事情还有规划,我已经做好了,等下次见面会把文件带给你的。今天你很漂亮,别紧张。”


贺峻霖的话语仍旧是那样清冷和客气,但话语中处处是对于我的关心,这就是他,不会像宋亚轩那样花言巧语的逗我开心,但每一句话都实打实的凿进了我的心里。


“贺大律师准备了什么贺礼啊?不会是免费帮丫头片子打好几场官司吧?”


宋亚轩又一次欠揍的开口,我狠狠拧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,他又委屈的叫了一声,干脆将自己的手覆在我的手上,我被他这暧昧的动作惹得脸通红。身旁的张真源和贺峻霖脸色似乎都不太好,但碍于我在场,都没有开口。


“没什么可送的,但以后需要我,我随时都在。不管是你还是公司。”


贺峻霖还是一如既往的打着直球,他从不会掩埋什么,每一句话虽然朴实,但句句都是真情实感。


“谢谢霖霖~”


“今天那个严总也来了,你们两个公司之间的事情,我调查过了,虽然说你们的处境占下风,但我会尽可能的去帮助你。”


从贺峻霖口中得知严浩翔来参加我的婚礼,这并不奇怪。也不知道我那继母究竟有什么脸,居然邀请亲手打垮我们公司的人来参加婚礼,一想到这里我就气的牙痒痒。


这个死对头,自打我踏入公司和他们谈合同的第一天就看我不爽。大概是觉得一个小女孩根本不配站得这么高吧,每一次我提出的方案总是被他无情反驳,每次我加班加点的成果总是被他当成垃圾一样丢进垃圾桶,这次被迫联姻,少不了严浩翔的推波助澜,我不知道他怎么有脸来参加这次婚礼。


大概是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,还不等我开口吐槽,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。回头看过去才发现严总的阵仗这么大,光是身边的女人就有三四个个,他大步流星,众星拱月的走来,不知道的,还以为他在走T台。


“新婚快乐啊”


“谢谢严总。”


我并不想和他说话,尤其是看到他身边你扭的像水蛇一样的女人就心烦。毫不走心的问过好后便要带着张真源一行人离开。


“今天结婚,怎么哭丧着个脸,大喜的日子,不高兴吗?”


“我可不像严总,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。”


如果我的父母在场,一定会揪着我的耳朵,让我给严浩翔赔礼道歉,不过他们并不在场,况且我的命运也成了定局,我只有被严浩翔看笑话的份,不如当个洒脱的笑话,任由他笑着吧,可千万别呛着。


“呦,这新婚礼服,我看也不是巴黎时装周那些杂志里面的款式啊!我们大小姐都要结婚了,怎么还不收敛点,身边还围着这么多男人,新郎官看见了,估计要生气的退婚了。”


他身旁一个女人凑到了严浩翔的身旁,故意轻轻用鞋尖蹭了蹭他的脚踝,语气间满是轻佻。话音刚落,严浩翔身边的女人也都开始轻声低笑。


张真源的脸色很不好看,拳头也紧紧的攥起,贺峻霖和宋亚轩的反应同样不亚于他。我摇摇头,示意不要声张。


“那也不敌姐姐啊,虽然说姐姐抱大腿的眼光确实有些差了,但好歹在姐姐看来也是个摇钱树啊。”


那女人的脸色由红转为白,刚想开口反驳,便被严浩翔一个字怼了回去。


“滚”


她有些迟疑,想要上前,却被严浩翔那冰冷的眼神制止。只好讪讪的退了下去,杀鸡儆猴的戏码很成功,他身旁的女人也不再矫揉造作下去,而是乖乖的站在他身后,不再作声。


“结婚了以后,就算度蜜月了,也不能幸福到忘了工作,婚假休完以后,我还是要看你的报表再决定合作的。”


“我知道,不劳严总操心。”


“新婚礼物就直接打到卡上了,不用谢,好好过日子吧。”


丝毫不懂那些女伴反应过来,严浩翔便迈着长腿转身离去,一点没有乱点鸳鸯谱的悔过之意。


“没事的,仪式快要开始了。别管那些人,我要回化妆间咯,今晚看姐闪亮登场。”


我强打起精神,用轻松的玩笑语气说着最违心的话。


三个人作势要送我,都被我一一谢绝,我可不想再一次惹人注目了,虽然说作为这场婚礼的主角,不可避免的会被聚焦。


像是逃一样的离开了大厅,我又回到了化妆间,心里面都是严浩翔那副毫无悔改的样子,忍不住又对着空气划了划拳头。


死对头就是死对头,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幸灾乐祸,真讨厌!


刚推门进去,就发现刘耀文斜倚在化妆间的椅子上闭目养神,似乎很累的样子。


我本想让他继续休息,没想到推门的声音已经惊扰了他的睡眠,他皱了皱眉,睁开眼,再发现是我后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。缓缓开口。


“你回来了……”


“嗯……没关系,你休息吧,最近警局比较忙吧?看你眼睛都有红血丝了。”


他点了点头,沙哑的声音和带着倦意的面容提醒着我,他已经超负荷工作很长时间了。天知道他为了参加这次婚礼,周转了多长时间。


“还好,那会儿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,想着婚礼也没开始,干脆在化妆间等等你,没想到居然睡着了。”


“我帮你揉一下?”


我拖着婚纱要上前,却被他摆手躲开,明明是学生时代最习惯的动作,现在就连没人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,躲躲藏藏。


“我哪有这个荣幸让新娘子为我服务,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你,打扮的比我想象中的要漂亮。”


他看着我,若有所思。


“是不是想起来高中时候我和你描述的婚礼场景了,当时不懂事……”


“你和当时一样,都很漂亮,比我当时想的要美多了。”


“你这个大直男什么时候说出过这种话了?故意搞煽情?我可不要”


我提着裙子坐下,他也挨着我坐下,就像高中时期同桌时那样。


“你结婚的消息,老师们都知道了。”


“他们说什么啦?”


“咱们班主任说,一眨眼,班上最优秀的小姑娘就出嫁了,只不过,他以为……”


刘耀文顿了顿,没有说下去。我觉得他在故意吊着我的胃口,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。


“说什么了,说什么了,别卖关子。”


“没什么,班主任以为你会回去看他呢”


我有些抱歉的低下了头,没想到自己毕业这么多年,还被他们惦念着。


“还说要你带着新郎官结婚后一起去看她呢,你可得好好准备。”


我苦笑了一声,我连和新郎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,将他放在人海里,我甚至无法辨识谁是我的丈夫,他也整日忙于工作,怎么会有空陪我去看那个保存了我天真与青春的校园呢。


“有空吧……你也得加快速度了小刘同志,现在应该改口叫警官大人了。”


他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,在我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。


“不着急,你文哥我自有安排。”


“文哥前几年被那么多女孩追过,怎么就没相中一个?我寻思着高中的美女和警局的女警也挺多,怎么就没一个入得了我们文哥的眼。”


刘耀文看着我,眼里面带着怀疑。


“你真想让我找?”


我被他这么一个问题噎住,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,他似乎对我的反应比较满意,唇角的笑意要溢出来,刚要开口,便又被推门声打断。


化妆师又一次走了进来,在看见我和刘耀文并排坐在一起的时候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,微微清了清嗓子。


“小姐,宾客都来齐了,可以准备了。”


刘耀文的话还是没有出口,他点点头,起身准备离开。


“很漂亮,真的很漂亮,只不过……”


“你又只不过什么?”


“只不过……”


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化妆师,终究没有说出口。


“没什么,你一直很漂亮,待会儿见。”


说罢,便推开门走了出去,没再回头。刚想喊住他,化妆师又一次开口。


“别拖延了小姐,替您再整理一下妆容,您就要准备登台了。”


我带着怨气瞪了化妆师一眼,她也不甘示弱的养起了下巴,似乎并不因为我是她的雇主就对我有一丝尊重之意,就连一个化妆师都如此的瞧不起我,多可悲啊!


我不做声,带着怒意拉开凳子坐下去,任凭她在我的脸上涂抹。


月亮已经悄悄的爬上了天空,皎洁的月光洒在我的婚纱上,像极了最后的洗礼。我扭过头去看,惹得化妆师不满的啧了一声。


“我只是看看,不会耽误。”


“最好这样。”


曾几何时,我也这样眺望月亮,只是那时的我,是那样的青春和张扬,自诩自己就是月亮,哪怕身处黑暗,要为自己为别人照亮前程,指明方向。


可是终究,这个月亮被黑夜吞没了。


就当是最后看一眼属于我的命运,就当是最后看一眼我爱的人。请让月亮带着这个仍旧保有最后一丝本心的我,去找他吧……


“走吧……”




悠扬的乐曲已经开始奏起,宾客们也纷纷开始落座,我站在台下,扫过整个会场,扫过那一张张我认识却陌生的脸。扫过我这苦短的前半生命运。


我看见在前方,那个我的新郎。


我并不熟悉的新郎,并不爱的新郎。


宾客们已经开始鼓掌,窃窃私语和掌声混杂在一起,谁又知道这掌声里掺杂了多少情感?


脚似乎有千斤重,可我还是迈动了,迈动了向前的那一步,迈向未知,迈向痛苦。


舞台不过十几米,我却走出了半个世纪的感觉。


我看见台下的丁程鑫,他微微鼓着掌,眼神落在我的身上,是那样的空洞,不知他是否在同我共情,或者是替我哀伤呢?


马嘉祺端正地坐在台下,他微笑着,也再鼓掌,察觉到我的目光后,他用口型告诉我“小姑娘,你很美。”他又用手轻轻的捂住了嘴,我看见他的嘴唇仍在微微动着,只是他说了些什么,我却看不见。


张真源坐在他旁边,我察觉到他在轻轻叹气,大概是在共同感叹我们的命运吧。他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我,复杂的情感让我读不出。


宋亚轩没有鼓掌,只是那样抱着手臂,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向我的新郎,似乎在抑制着摔掉椅子立场的欲望。


贺峻霖双手交叠在桌上,静静的盯着我,他应该是回忆起了小时候的种种吧,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,舍不得和感慨是一定的。


数严浩翔的掌声大,可我并没有从他的脸上读出任何喜悦,他就那样冷着脸,估计是刚才那女人的话语惹他不痛快。我发现他的手都鼓红了,可能仍旧不知疼痛,不知疲惫的继续鼓下去。


刘耀文也落了座,在和我对上眼神后,绽开了笑容,他很忙,就连笑容都带着一丝疲惫,还有一丝牵强。


我终于将眼神落在我的新郎身上,他的眼神也那样呆滞,没有爱,没有成婚的喜悦,像个傀儡。


两个傀儡要永远的结为夫妻了,两个同病相怜的人被命运绑在了一起。


我终于在他身边站定,他有些不自然的往旁边挪了挪,我也不自然地盯着自己的裙摆。


神父已经上台,全场只剩下神父翻阅《圣经》的声音。


“你愿意娶你面前的这位女士为妻吗?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、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,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?” 


“我愿意”


他仍旧直视着前方,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。


“你愿意嫁给你面前这位男士吗?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他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,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吗?”


我沉默着,久久没有应声。


宾客席下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,坐在主座上的继母也尴尬的笑着,我相信如果可以,她宁愿上来替我宣誓。


我终究被黑暗隐没,终究向世俗低头。


终究妥协。


清了清嗓子,像带着无尽的无奈,又像失去了所有的斗志,我终于下定主意的开口。


“我……”


就在这时,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话语,伴随而来的是一股热浪以及无数飞溅的碎片。震耳欲裂的爆炸声像是要撕碎所有人的耳膜,张狂的火焰跳跃着,像是要一口将我们吞入深渊。


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“着火了,快跑。”宾客们顿时化作无头的苍蝇,整个场地中响彻着凄厉的尖叫声,婚礼乱作一团。


我回头,火光一片,像是仪式,又像是审判。大火肆意的燃烧着,明明前几分钟还是一片圣洁的画面,现在一切梦幻与瓶颈都已经被熊熊的大火烧毁。


厚重的婚纱不便于行动,身边的新郎早已逃得无影无踪,继母也不知所向。人群中哭喊声,谩骂声混杂交织在一起,窒息的浓烟提醒着我,这不是梦。


我拖着婚纱,笨拙的在碎片中行进着,火舌好几次擦过我的群摆,都被我侥幸躲过。


看着杂乱的人群,看着这被大火吞噬了一切,就像我的命运一样。


厚重的裙子不可能让我逃脱了,我呆呆的站在原地,静静地观望着这场大火。


逃?这如同锁链的婚纱,怎么能让我逃走?


逃出去了,又能怎么样呢?继续这该死的日子吗?继续成为一个笑话,继续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活下去。


既然横竖都是一死,那便体面的和我这该死的人生一同化为灰烬吧!


我拖着这身婚纱,一步一步,慢慢的靠近熊熊燃烧的火场,烟雾已经让我有些神志不清,我相信,只要再坚持一下,就能解脱了。


就在这时,一只手抓住了我,就像抓着失而复得的珍宝,力气之大要将我的手臂握碎。


我回头,浓浓的烟雾和刺眼的火光已经让我看不清他是谁。


他在拉我,他在试图拉我,他在救我。


我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,我想看看,他是谁?


是他,是他?  是他!


火光中,他的话语回荡在我的耳边,在这一时刻,竟让我觉得安心至极。让我觉得,我回家了。


我已经听不清他的话了,可是他的嗓音我记得,那是我今生都不会忘记的,那是我刻在骨子里的。


我终于听清了,终于听清了他的话。他的话,点燃了我冰冷许久的心脏,让我在这风声鹤唳的岁月中,找到了自己的方向。让我知道,我还能够活下去,还有人在爱我,还有人拼尽自己的生命来救我。


他说,“跟我走吧……”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 








  1. 共14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